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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卡配罗/criska】月光坠落

  ooc是必然的，几乎都是臆想，请勿上升真人

  

  

  白炽灯下，整个房间显得空旷而割裂。一半挤满稀奇古怪的电子设备，电线缠缠绕绕纠结在一起，一半则好好地安放了一张床，铺着浅蓝色格子床单，略显凌乱的被子，似乎有人刚刚睡过。 

  中间最大的电子屏闪烁着，它横陈在电线与床之间，如一道分水岭将房间劈开。摄像头当然是双面都有，但只有面对床的被使用过。 

  画面终于清晰了，里卡多的面孔出现在上面，年轻、漂亮，除了眼神少了点天真的味道，一切和曾经似乎没什么不同。 

  “嗨，晚上好，克里斯。”他笑起来，现在倒真的一模一样了。 

  克里斯蒂亚诺也微笑起来，其实他心情并不好，事实上，比往常更加糟糕。 

  “晚上好，卡卡。”他说，镜头外，他的手指搅在一起，他很想抬手，但最终他压制住了，啃手指不是个好习惯。 

  里卡多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焦虑，他放缓语气，问：“怎么了？” 

  “啊？”他应着，试图说什么来拖延时间寻找借口，最后也没找出什么，只好回一句，“没有，没有发生什么。” 

  屏幕里的人眉头皱起，不能和爱人切身处地地待在一块，无法得知爱人究竟在经历什么……这一切都令他烦躁不安，但最终他似乎想到什么，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，模糊的记忆一点点回放，他试图找到什么。 

  哦，欧冠，似乎是这个时候。 

  “尤文，进决赛了？” 

  克里斯蒂亚诺深吸一口气：“当然，三比一国米。”然而这已经是一年前的欧冠，现在他已经不再执教。这个问题让他反应过来自己情绪的不对劲。 

  不该表现成这样的，克里斯蒂亚诺！你到底想怎样？ 

  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两句，迅速调整好心情，把话题转移到别处。 

  大概是这种事干多了，他越发熟练，里卡多甚至没感觉不对。在克里斯蒂亚诺的引导下吐槽着这里枯燥无味的生活，当然，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，甚至能开玩笑。至于孤独，至于空无，至于令人窒息的安静……他半个字没提。 

  “不过这里的日料味道相当不错。”最后他评价道。 

  克里斯蒂亚诺已经可以完全忽略抽痛的心脏，好似也很开怀地参与话题。里卡多笑着，突然冷不丁地问：“不抽烟了？” 

  “！”他猛抬头，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，“你怎么知道，我……” 

  他明明每次都会洗头洗澡漱口换衣服后才去见他，那些日子，包括后来，里卡多从来没提过这事。他真的以为他不知道。 

  里卡多无奈地笑：“傻瓜，真的觉得自己藏得很好吗？” 

  克里斯蒂亚诺抿唇，摇头：“没有了，已经戒了……” 

  里卡多盯了他半晌，然后耸肩：“好吧，这最好。毕竟我现在也不再痛苦了，那些日子都过去了……我现在唯一的痛苦就是见不到你。” 

  他低头，右手握成拳又张开：“感觉……上次和你牵手都是非常久远的事。两周，真的有这么久吗？” 

  克里斯蒂亚诺痛苦却仍要掩饰情绪，但成效不大：“很快……很快，一切都会好的，我也非常想念你。 

  我好想你啊。” 

  这几句话，他说得简直快要哭出来，在嗓子哽咽前，他慌忙地告别，然后切断了联络。里卡多愣住了，甚至没来得及阻止他。 

  怎么回事儿？ 

  他烦躁地站起来，走了几步看着这个房间，它熟悉得让他感到恶心、想吐，明明是一模一样的配置，和家里一模一样，但不一样。 

  重新坐下，他平缓着自己的情绪。 

  一切的一切，包括克里斯蒂亚诺——他目前唯一能联系上的人，让他明白他们的境地非常非常不妙。最糟糕的是，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。 

  记忆好像出现了问题，有些东西凭空生成了，有些东西消失了，偏偏，他不能自己探究，更不能询问。 

  不然就会想刚刚那样。他只是没忍住，挑拣了最轻松的问题，对面的人都被轻而易举地突破防线。 

  里卡多长叹一声，把头磕在桌子上。 

  “砰！” 

  克里斯蒂亚诺的头狠狠撞到桌面，发出巨大的声响。 

  他嗓子眼疼得厉害，却没流出一点眼泪来。灯光让他觉得自己很狼狈，于是他关了灯。 

  他的世界又陷入黑暗。 

  拉开抽屉，里面还留了一根烟，没保存好已经受潮了，烟纸皱起，贴着焦黄的烟丝。 

  他其实已经戒烟很久了了。 

  他再没抽过一根烟喝过一口酒，让自己保持了清醒，就像是一场惩罚，让自己变得狼狈悲惨，好像还在等人来拯救自己。 

  可唯一能拯救他的人…… 

  已经死去一年了。 

  …… 

 

  “抱歉，克里斯，或者我该离开了。我实在无法接受作为数据活下去。” 

  “为什么，我们总要分离？” 

  “上帝给你十，就会收回十。” 

  “那上帝为什么不去死。” 

  “克里斯！” 

  …… 

  “罗纳尔多先生，私自窃取他人记忆数据是违法的。” 

  “以您爱人的情绪敏感度，不发现自己的异常是不可能的。” 

  …… 

  “我不想这样活着。” 

  “克里斯，放了我，好吗？” 

  “我好累，这里真的很虚无……” 

  “检测到数据不正常。警告！警告！数据里卡多·伊泽克松·多斯·桑托斯·莱特即将崩溃。” 

  “是否删除不正常数据？” 

  “已确认删除。” 

  “已删除，数据重启中。” 

  “克里斯？我为什么在这里？这里是哪里？” 

  …… 

  这是一年以来，里卡多，第一次，连续两周，没有提出一点疑问，没有任何异常。 

  克里斯蒂亚诺不愿深想，毕竟，这不是他所期望的吗？ 

  他多么害怕面对里卡多的质问，看见他痛苦，看见他流泪，看见他……重启。 

  克里斯蒂亚诺紧紧闭上眼，然后睁开。 

  终于点亮电子屏，熟练地操作进另外一个系统。 

  那是监控，他的爱人在里面，却无法察觉到任何被窥视感，是，作为数据，如何能察觉？ 

  这，还是他的爱人吗？ 

  此时他是睡下了，并不安稳，眉心还紧紧拧起。 

  克里斯蒂亚诺痴痴看着，伸手捧着冰冷的屏幕，然后感受着电子屏因为使用时间过长而发热，贴在手心，像洪水中的浮木。 

  等窗帘隐隐约约透出点微光，他才惊觉天亮了。 

  这是他的日常，基因改良剂的使用让他可以精力充沛地度过每个黑夜，两三天后才睡几个小时是常事了。 

  呆愣一会儿才关了页面，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躯，他终于推门走了出去。 

   

  mini罗半靠在墙上，没什么表情地盯他。 

  “又是一夜没睡？” 

  克里斯蒂亚诺保持沉默。 

  mini罗重重呼口气，他好想大吼大叫，好像这样子能搅破泥沼一样的现实，但是污泥淹没过来堵住他的喉咙，只剩下低声：“papa，你到底要这样多久？不工作，不外出，拒接一切人际交往……你知道奶奶找你多少次了吗？” 

  他好像吐出了点泥，声音大了一点：“你底想干什么？！卢卡他们以为你是没走出来，再过几年，你要怎么办？他们知道，会想杀了你的。” 

  “他们不会知道。”克里斯蒂亚诺看着自己的儿子，有什么东西把他和世界隔绝了，说出来的话轻飘飘的。 

  冷漠的回答让mini罗感到陌生。他熟悉的父亲已经跟着卡卡叔叔离开了，现在寄居在这个躯壳中的是残存的疯狂和偏执。 

  他握拳，抑制自己的情绪，面庞因生气而有些扭曲：“我现在真的很后悔当初，我到底在想什么居然会帮你隐瞒这种事，但是……你真的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吗？已经有人知道了。 

  papa，再也瞒不住了。”  

  克里斯蒂亚诺的表情终于有了点变化：“谁？” 

  “安德烈·舍甫琴科，他现在要见你。” 

  …… 

 

  克里斯蒂亚诺已经想不起来上次见舍甫琴科是什么时候，过往在他这变得陌生，但是他记得自己挺嫉恨舍甫琴科的。 

  那时他和里卡多是最好的朋友，最亲密的朋友，亲密得过头的朋友。 

  克里斯蒂亚诺看得出，里卡多的感情多少有点超出情侣范畴，但似乎他自己没有发觉。 

  当然，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了，克里斯蒂亚诺走起咖啡厅时还以为自己会被迎面打一拳。 

  然而没有，来自基辅的夜莺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，哦，他忘了，舍甫琴科反对暴力。 

  他也使用了基因改良剂，面容和最初没有差别，但时光和战争的苦难仍无情地刻下痕迹，使他的眼神都带着深深的疲惫和痛苦，像洗不净的尘埃。 

  战争结束了，但暴力最终还是杀死了最初那个金发少年，换来这个平静的成年人。 

  克里斯蒂亚诺在他对面坐下，他不知道该说什么，舍甫琴科也没开口。 

  两个人沉默坐着，诡异的气氛在他们之间蔓延。 

  “你找我想干嘛？”克里斯蒂亚诺率先忍不住气，打破僵局。太怪了，单独和他坐一块对峙。 

  舍甫琴科抬眼看他，又垂眸，不紧不慢地抿一口咖啡，他叹气：“你好像从来都没变过。” 

  “变什么？不要说得你很了解我。”克里斯蒂亚诺皱眉，不知道他在说什么。 

  他摇头：“不，是和Ricky描述得一模一样，你知道我们保持着联系…… 

  在他口中，你冲动、直率、像个小孩，当然，有时候非常可靠。我来的目的你知道，但是应该算不上劝你，我只想说说关于他的事。” 

  克里斯蒂亚诺没想到会从舍甫琴科这听到里卡多对他的评价，当然，这语气让他烦躁。 

  他抓一把头发：“有什么好谈的，那是你们的事，都已经过去了。我不在意。” 

  舍甫琴科微笑：“真的不在意？米兰的他，你没有的他……说实话，别那么警惕，我和Ricky没有实际的关系。” 

  “这我当然知道，卡卡甚至到……到现在都认为你们是朋友。”他想嘲讽，一下子却又顿住，然后迅速接上。 

  舍甫琴科油盐不进，不为他的嘲讽而有任何情绪波动：“但你也很清楚吧，他对我难道真的没有超出友情的感情？他这个人，对友情爱情太没有边界感了。你敢说，你没有一丝一毫借此亲近的心机？” 

  “那时候我也没感觉！”克里斯蒂亚诺说得心虚，确实，刚开始没有。 

  “别激动。”舍甫琴科敲了两下桌子，“说实话，我完全能够理解你……” 

  他停顿了一下，压低声音说：“对Ricky这样的人，有占有欲、掌控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不是吗？” 

  克里斯蒂亚诺怒目而视，却始终没有拍桌而起。舍甫琴科陷入记忆的陷阱，不再关注听众的反应：“Ricky刚来米兰是才二十岁——我总记成十八岁，他那时戴着眼镜很瘦，还没变音，带着那张看着压根不会踢球的漂亮脸蛋，根本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。或许他跟你说过他的初恋？对方因为他太幼稚把他甩了。 

  他分不清为什么对不同人的亲近要有不同的回应方式，就是这样，无论收到的爱属于爱情、友情或者亲情，他都习惯用同一种姿态对面。亲密的拥抱，过界的动作，当他把你的感情划在一个分区内他就不会再怀疑什么，你对他好，他就加倍地爱你……Ricky的交友准则，很简单吧。” 

  克里斯蒂亚诺保持沉默，舍甫琴科继续说：“他笑起来非常单纯，这是为什么在巴西米兰，几乎所有人都可以容忍他的作怪——只是后来去皇马……” 

  “他在皇马也有很多人喜欢。”克里斯蒂亚诺忍受不了舍甫琴科的语气，好像里卡多是他家的一样。 

  舍甫琴科轻笑：“如果你坚持这样认为的话——我并不想讨论他在米兰幸福还是在皇马幸福，如果你对他的过往有点好奇，或者说想了解一下我这个并没有什么威胁的情敌对他的感情，请不要打断我。” 

  克里斯蒂亚诺想说他并不想听，但他选择闭嘴。他之前从来不问里卡多这些事，听得烦是一回事，要是他表现的醋意让里卡多后知后觉地发现点什么，那可就得不偿失了。但现在，听听也无妨。 

  舍甫琴科也不再看克里斯蒂亚诺，他完完全全成为了记忆的俘虏：“对Ricky的感情，我们应该蛮像的。最开始只是有所偏爱，后来保护欲过了头，变成了不健康的爱情。 

  更糟糕的是，他对朋友完全没有距离感，很会说话，说一些直白到大胆的话，引人误会，又非常渴望和别人身体接触。最要命的是，他对谁都有一种依赖感。 

  他会很专注地看着你，让你感觉你仿佛就是他的全世界，无法拒绝，于是你走上去一步，真的好想成为他的全世界，然后就迎来万劫不复。” 

  他垂眸看拉花被搅得乱七八糟的咖啡：“当我看到你看他的眼神的时候，我就知道你逃不掉了。只是那时候我以为，你也会和我一样，不可挽回地沉浸，意识到里面的危险，然后……放手。” 

  他伸手握拳，在阳光照到时，又张开手指，尘埃在上面跳跃。 

  “然后你找了那个女人……我只能说，你真是疯子。 

  你们在一起的那天，Ricky打电话给我，我陪他聊到深夜。他非常兴奋，那时候他都四十二岁了，一几年的抑郁症让他内敛了许多，那天几乎是他情绪最外放的时候。 

  等他终于注意到时差的问题，跟我道歉，我说‘没关系，祝福你们’。挂了电话，我想出去喝酒，然后我的妻子在催促我儿子去睡觉，最近他迷上了打游戏。于是我停下脚步。 

  这个事实又被摆到我眼前，我已经失去了为他喝醉的资格，从我选择推开他开始。” 

  舍甫琴科闭嘴了，停了很久很久，好像不知道要说什么。 

  被迫作为倾听者的克里斯蒂亚诺只觉得无聊，他根本不明白舍甫琴科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：“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？” 

  “确实没什么意义，或许你可以把这当成一个懦弱者的独白。”舍甫琴科仍然没有看克里斯蒂亚诺，这打断让他突然有了话接下去，“有时候我看着你会想如果当初我坚持下来，无论是04年还是06年，会不会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陪在他身边的是我。 

  14年世界杯大名单出的那天，我陪他喝了酒，他酒量很差，几杯下去就已经晕头转向。” 

  “你们做了什么？”这个前提让克里斯蒂亚诺觉得有点不适。 

  舍甫琴科摇头：“一个意外的吻——他差点倒下我去扶他意外撞上的，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……隔天早上我对他说你该去看看医生了，他去了，我们的故事结束了。” 

  他喝了一口咖啡，苦味让他从回忆中挣脱开来。克里斯蒂亚诺现在心情平静了很多，抱胸靠在椅子上： 

  “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全部了？真无聊，像你这样的人，再来一次还是会选择放手，永远有阻碍在你面前，你永远会顾全所谓‘大局’。” 

  他笑了一下，笑容里满是厌恶：“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排斥你吗？是因为你们把含蓄内敛连窗户纸都没捅破的那几年？笑死了，他都不在乎我的情史，我会在乎他堪称贫瘠的感情生活？” 

  “舍甫琴科，他身上，有你的影子。” 

  舍甫琴科终于抬头看他，他们的眼神对视。 

  克里斯蒂亚诺冷笑：“确实，卡卡非常听劝，大部分事亲近朋友都能影响他的决定——他总是想顾全所有。同时，他也是一个擅长学习的人。真后悔啊，为什么不是我先遇见他呢？ 

  我会教他先爱自己，先在乎自己，变得更自私自利一下，而不是总想着奉献自己，做一些令生者痛狠的牺牲。 

  你知道吗？原本他基因改良剂的检测已经通过了。阿拉娜向来不喜欢他，可最后一场污染源爆炸，他把她推了出去——所有我现在只剩下那堆会思考的数据了。” 

  克里斯蒂亚诺哑着嗓子说完最后一句话，然后转身走人，舍甫琴科站起来，喊：“你真的不好奇为什么我会知道你对他做的事吗？” 

  “什么？”克里斯蒂亚诺回头。 

  舍甫琴科站在位置上，一字一顿地说： 

  “Ricky，也一样了解你。” 

  …… 

 

  “Sheva，我可能撑不下去了，我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。” 

  失真的声音从接听处传来，内容让舍甫琴科的心一阵刺痛。 

  他说：“足够了，Ricky，四年，足够了。” 

  四年，当初没有人想过在数字生命的发展下，会有人在持续不断的剧痛下坚持四年。四年有硬生生将以为曾经的足坛第一人折磨得消瘦苍白，几乎看不出人形。四年，足够了。 

  里卡多轻笑一生，感谢他对自己坚持的认可：“我还是无法接受数学生命。昨天他又在床头留下了意向书——他不想再跟我吵，但是我还是没签。如果我的记忆都能被随意篡改，那我还是我吗？” 

  “但是——”里卡多的声音低下来，“我以为这么多年，他会释然，会放手，可是没有，他越来越疯狂了。Sheva，克里斯他现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。” 

  舍甫琴科觉得自己很冷，可乌克兰没下雪，现在不是冬天。他咬紧牙关，避免声线发颤：“所以呢？你要我做什么？”算了吧，舍甫琴科，就当是当初离开米兰的赎罪。 

  里卡多沉默许久，久得舍甫琴科以为他不小心挂了电话，才有声音传来：“我不知道，Sheva。当意识主体完全抵触某件事情，数据生命就会崩溃，克里斯为了防止我消失，肯定会一次又一次删掉不对劲的东西，其实我也什么都不会知道吧……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厌弃这样能被他随意更改的我……” 

  对面笑了一声，但并不高兴，然后是一阵更久的停顿，舍甫琴科耐心等着，等着一把刀落下。 

  果不其然…… 

  “他说‘Sheva，帮我看看克里斯吧，如果他在我死后一年持续这样的状态，帮我劝劝他——我只能找你了，我周围没有人能再劝得动他——如果他继续走下去，那，就这样吧……就这样吧，Sheva，就让他这样下去吧。”舍甫琴科略带讽刺地复述着里卡多的话，近乎快意地看着克里斯蒂亚诺呆滞的神情。 

  “原本，我听说你的堕落，甚至不想来找你，让你对着一堆数据空虚地度过一生怎么不算一种惩罚？但是我还是来了，这是我对他的最后一次承诺。 

  现在，我的职责已经结束，我要走了。克里斯蒂亚诺·罗纳尔多，可不止是你嫉妒我。” 

  舍甫琴科推开椅子，大步向外面走去。再过两个小时，他会登上回乌克兰的飞机，从此，他和那个巴西人再无瓜葛。 

  “Ricky……你真的，为什么不知道……我曾在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过你吗？” 

  “……Sheva？” 

  “对不起，如果是这样，那，你就当我没说过前面的话。” 

  “……不，如果这是你的请求，我会完成的。” 

  “三十一年，我替三十一年前那个懦弱的我说一生‘我爱你’，就这样吧，回见。” 

  现在，再也不见。 

  …… 

   

  克里斯蒂亚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。mini罗守在客厅里，看他进来立刻迎了上来。 

  “Papa？” 

  克里斯蒂亚诺恍惚地看见他脸上的担忧，抬手搭上他的肩膀：“Junior，我想喝酒了。” 

  mini罗扶着他在沙发上坐下，从冰柜里拿了一打果酒，是贝拉剩下的，他们家几乎没人喝酒。 

  “只有这些了 没喝醉再去买。”mini罗帮他开了度数最高的一瓶。 

  克里斯蒂亚诺沉默不语地接过来，甜腻的液体顺着喉管流进胃里，让他有点想吐。 

  “Junior，你说，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，卡卡，他要是知道了全部，会恨我吗？”他感觉自己已经有些醉了，不然他的视野怎么这样支离破碎？ 

  mini罗没有陪着他喝酒，而是接了一杯白开水，闻言叹了口气：“Papa，你在卡卡叔叔眼里，永远是最好的。” 

  空掉的酒瓶在地上滚落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，克里斯蒂亚诺哽咽着说：“他总是这样。” 

  里卡多总是这样，一脸真诚地夸着他并不存在的优点。 

  谦逊，善良，有责任心，顾家…… 

  克里斯蒂亚诺多别扭一人啊，每次听他夸自己都羞耻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，可另一边又时不时因此傻笑，居然也忍不住学着做里卡多口中那个“完美的克里斯”。 

  但凡他们早点相遇，克里斯蒂亚诺都不会成为媒体口中那个“狂妄的葡萄牙小子”。 

  里卡多说他“谦逊”，所以他欣然接受那个第三名的奖杯“这对我很有启迪”。 

  里卡多说他“顾家”，所以他那几年是真的有想和伊莲娜度过一生。 

  里卡多所有的话，他都有在尽力去做。曾经为他进两个球确保米兰出线，后来“他在皇马的四年就是我的四年”，于是那么辉煌地走过皇马生涯，好像带着他一起。 

  最后他求婚的时候，他对里卡多说：“卡卡，其实我不是你想得那么好，我冲动、易怒，脾气很差，也并不谦逊……这样的我，你会愿意和我一辈子在一起吗？” 

  不再年轻的里卡多笑着抱上他：“可那又怎样？克里斯，你永远是最好的……所有，有一点小缺点也无关紧要吧。” 

  那时候他知道了，世界上终于有一个人近乎纯洁地坚持“如果世界上不存在完美，克里斯蒂亚诺就是最接近完美的存在”。 

  可是现在，他要失去这个人了。 

  克里斯蒂亚诺没喝完的酒掉在地上，粉色的液体打湿了昂贵的沙发，他捂着脸，终于哭出声来。 

  “Papa……”mini罗轻声呼唤着，碰上他后背的动作轻得就像触碰一个易碎的容器。事实也确实如此，这幅仍充满力量的身躯失去了灵魂，仅剩的偏执已经开始瓦解，最后会剩下什么呢？mini罗不知道，他现在已经是一位孔武有力的成年人，失去了躲在父亲身后的资格，却依旧没能力解决父亲对面的一切。 

  向来如此，他向来难以参与他们之间的事，不仅他，卢卡、贝拉，世界上所有人人都一样。爱情是克里斯蒂亚诺·罗纳尔多和里卡多·莱特之间两个人的事。 

  克里斯蒂亚诺抹掉脸上的泪水，摇摇晃晃地站起来，在有些重影的世界，他听见自己说：“走吧，陪我去房间。” 

  手没有丝毫颤抖地将熟悉的设备开启，里卡多正盯着一本书出神。克里斯蒂亚诺留恋地触摸屏幕上的脸，然后果决地点进操作系统。 

  “请确认是否对数据空间进行全面检索？” 

  “是。” 

  “请插入权限卡并进行身份验证” 

  克里斯蒂亚诺站起来到角落里开了保险箱，动作利索得不像刚刚那个摇摇晃晃走进房间的人。 

  “请将面部对准前置摄像头。” 

  “眨眼。” 

  “微笑。” 

  “请进行指纹验证。” 

  “身份验证通过，数据过大，检索时间将持续十五分钟。期间请确保设备处于开机状态。” 

  完成了一系列动作，克里斯蒂亚诺无力地坐到地上，mini罗蹲下去听他说话。 

  过长的头发遮住他半边眼睛。 

  “他不可能无缘无故两周都发现不了什么的。他肯定留了什么东西，我要看到。” 

  于是mini罗沉默着等待结果，他这辈子都难以忘怀这几分钟，空旷房间里令人窒息的安静和黑暗，把几分钟延长到了一生。 

  “检测到不正常数据，正在破译……破译成功，内容如下，” 

  冰冷的女声打破沉寂，父子两人望向发着幽光的屏幕，平板的字一个个跳出来。 

  “嘿，亲爱的卡卡，我相信你一定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吧。不用再探究下去的，就这样吧，我们都不希望他伤心的，对吧？^_^” 

  …… 

  “你怎么不明白，成为数据只会让我们都痛苦。” 

  “你的生活不能只有我一个人，至少你先履行完和尤文的合同吧。” 

  “嘿，今天天气很好，带我出去走一走可以吗？” 

  “克里斯，抱抱我吧，我好疼啊。” 

  “克里斯，我爱你，永远。” 

  …… 

  屏幕上闪出数据空间里的里卡多，他似有所觉地抬头，眉眼弯弯，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，好像什么都不知道，好像什么都知道。画面破碎了。 

  他过去的一切，因为保密协议，克里斯蒂亚诺看不见的一切，在混乱的色块上飞快闪过。 

  从稚嫩的幼童到无忧无虑的少年，从AC米兰护着成长的新星到独当一面的上帝之子，从光环加身的足坛第一人到满身伤病黯然退场却已然满足的信徒…… 

  最后的最后，画面落于那个形销骨立的病患，他们的手交扣着，他露出在人世最后的微笑。 

  上帝给了他最美好的起点，又赋予他最惨淡的结局，从不见山顶或从神坛坠落，从未得到或曾经拥有，到底哪个更残忍？ 

  克里斯蒂亚诺不知道，他只知道他的月亮在他手里碎过两次，第一次破灭的他们双子星的美梦，第二次粉碎了他们共度余生的誓言。 

  “数据已删除，正在删除备份……备份已删除……请确认。” 

  好了，现在，他亲手将碎片撒向人间，归于星海。 

  克里斯蒂亚诺麻木地走向窗边，这个房间时隔一年再此迎来晖光。窗檐边乍起一群飞鸟，惊慌逃向远方。 

  ——卡卡，你自由了。 

 

 

 

●【一则新闻报道：“我们要牢记一个日期，2030年2月15号晚8点15分，在马尔代夫地球迎来第一场污染源大爆炸事件，时至今日，我们仍未知这次劫难的源头及原因。 

  从此刻开始到2031年7月3号下午2点55分，我们共历经三十七场大爆炸事件，共有八千五百六十一万余人感染。感染者会经受无故地剧痛，然后渐渐失去生机。在数字生命的发展下，大多数人自杀选择以数据状态继续活着，少部分人自杀就此离开人世，极少数人在剧痛中等待生命的终结。 

  讽刺的是从患者体内，科学家提取处奇异的后来被命名为‘生命’的有机化合物，经处理后可生产出我们熟悉的‘基因改良剂’，帮助还活着且能与试剂配对的人重返年轻，延长寿命。而患者却与这种试剂完全相斥。 

  35年5月13日，最后一位被污染患者，也是我们熟悉的巴西球星卡卡离世，我们没有任何他的伴侣克里斯蒂亚诺关于此事任何回应。在此，我们表示对一位虔诚教徒，在痛苦前仍坚持信仰尊重生命的敬佩，以及对此无限的遗憾和哀伤。”】 

 

●灵感来源于《流浪地球2》数据生命相关 

 

●时间线：04舍瓦结婚→05伊斯坦布尔之夜→06舍瓦转会切尔西→09卡罗转会皇马→14巴西世界杯→16年6月奥兰多枪击案→22卡塔尔世界杯→24年婚礼→30-31污染源爆炸→31年最后一场爆炸发生→35…… 

 

●想了很久为什么要写这样一篇文，最后感觉是c罗送机吧……那些年倾尽一切留住他，最后还是拱手送走他。